白前辈有个秘密恋人,谁也没见过长什么样,日落时分才能见面,不知道是人是鬼。
这个传说在白遵守毕业之后好多年还一直存在着。
传说始于那个初夏,两个人日落时分见面,谢道灿渐渐明白,白遵守说的“负责”是什么意思。
他看过的资料,白遵守都要再看一遍,未结案的、非公开审判的,看得极仔细。
谢道灿起初只记编号,为省去这层麻烦,索性把看过的都背下来,复述给白遵守。
见面的时间也就拖长了。
白遵守安静地听。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走。那时街巷上上下下,长长短短,好像永远走不完似的。
后来谢道灿骑脚踏车,载着白遵守去看资料里那些失踪者最后被目击的地方,就走得更远,拖得更长。
为什么要找失踪未结案,白遵守没问过。他也没问过,为什么谢道灿见他,手上脸上常常挂着伤。
后来路过药店,就买了跌打损伤膏、OK绷,两个人找一家路边摊,对坐着上药。
有一晚,白遵守在谢道灿脸上贴到第三块OK绷,停下来打量了他一会说:“这样就不像我了,会穿帮的。”
谢道灿摘下手上的一块拍在白遵守脸颊上:“你像我不就行了?”
说完托起白遵守的下巴左右瞅瞅,弯起一笑:“留点伤才好看。”
一脸的自我欣赏,白遵守看不下去,把手里最后一块OK绷按在了谢道灿的鼻尖上。
没想到那句话成了真的。
白遵守遇到了打手,在离学校不远的一条小巷子里。
他只记得背后一击,失去了行动能力,几个人把他载到码头仓库,拳打脚踢,一遍一遍按到水里,他呛了几次,意识不是很清楚,有人抓着他的头发,拎了几步,搡在地上。
他们说着,钱弄到哪去了,你不是会破解银行账号么,转走了多少,如数还回来,就原谅你。确实是在和他说话。他们把他当成谢道灿了。
像一个梦。首尔大学法学院模范生,好像只是一个梦,此时此刻伫立在海风呼啸中的,这个潮湿阴暗的仓库,才是他真正生存的世界。
那是白遵守第一次窥见谢道灿的世界一角,他什么都没说。
谢道灿找到白遵守的时候,台风正从黑暗的海上席卷而来。
仓库门一敞开,暴雨如注。
浑浊的灯光里,几个人觑着谢道灿,又低头,瞥着白遵守,互相看了看,怔住了。
谢道灿弯下腰,随手拾起一段废钢管,一端拖在地上,大步走过来。
白遵守蜷在地上,浑身僵冷,脸挨着泥泞,整个世界横在他眼前,他看见另一个自己,手扬起来、挥开,打手里有人拔出了匕首。
白遵守醒来时,暴雨正抽打在背上。
谢道灿背着他,跨过高速公路的护栏,身前身后都是茫茫的雨,没有一辆车。
白遵守说,放我下来,一开口,雨就灌进喉咙,他咳嗽起来。
谢道灿把他又往肩头托了托,转过脸对他喊了一句什么。
雨太大,听不清。
两个人相对喊了几句,白遵守才明白,谢道灿在说,是不是傻了,为什么不说你是谁?
不等白遵守回答,谢道灿又喊,轻易就让人打倒,坏我的名声。
白遵守不服,冲着谢道灿的耳朵喊回去,你本来也没多厉害。
谢道灿扭头瞪他一眼,喊,那是谁把你救出来的。
这样喊来喊去,不知过了多久,终于在公路尽头,涌起了一线车灯的微光。
那是一辆货车,两个人偎在昏暗的货厢里,白遵守的意识下沉。
直到抬上急诊室的病床,他才隐约看见,谢道灿背上有一道刀伤,很长很深,衣服浸透了血。
© 声音与声音不会彼此忘记 | 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