敞着车窗开出几公里,谢道灿忽然醒悟了,这是生意,委托金都付不清的家伙,自己凭什么答应他的条款?
这么一想,心事少了好多,谢道灿扫了一眼反光镜里那张脸,唇角正扬上去,三十度,四十五度,没到,又凝住了。
从认识白遵守开始,他就从没成功驳回过他的任何条款。
那天模范生白遵守在图书馆逮住谢道灿,没收了伪造的证件,删除了以黑客手段窃取的数字阅览室特别许可密码。没有上报。
隔了一个星期,他拨了谢道灿的电话,约在学校东南角小树林见面。
那儿有几间低矮的旧校舍,年久失修,现在是学校演剧社团的排练厅,没有社团活动的时候,是个绝对隐蔽的场所。
暮晚的光穿过树林,照入木格子窗,白遵守站在光里,把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时间表交给谢道灿。
白遵守说,他准备申请法学院的交换留学名额,得写一篇研究报告,期间要查阅真实案件的原始资料,所以取得了真正的密码。
“身份、权限可以借给你。既然要做白遵守,就不能和我同时存在,什么时间我在什么地方、做什么,你可不可以出现,时间表上都写清楚了,回去背熟它。从今天开始,在学校里只许用我给你的证件和存有密码的手机行动,看过的资料都要报告给我。早晚七时交接,找到你想要的答案,立刻消失,能做到的话,就算成交。”
谢道灿倚在窗边,耐心听完,把时间表前前后后扫了一遍才抬眼。
“最近大学生都很闲么?是不是关心过度了?”
白遵守望着窗外,好像有人往小树林来,得尽快结束见面。
“我想过了,就算拦着你,你还会窃取别的身份或者入侵别的机构,不如主动提供条件——在可控制范围内。”
谢道灿眉毛一扬,晃了晃手里那张纸。
“这样就算控制我了?”
“出了问题,至少我可以负责。”
谢道灿盯着白遵守,终于认真地生气了。
“你凭什么为我的事负责?”
“因为我你才有机可乘,所以不得不为这件事负责。”
谢道灿沉默了一会。
“不会利用这一点了,你可以放心。”
“我没有不放心。”白遵守用词很客气,但态度很坚决,“法学院的身份、学术的名义,查阅资料才是正当的,否则就是非法的,谢道灿,明不明白其中的区别?”
窗外,几个学生抬着道具箱,叽叽喳喳往这边来了。
门是半掩的,屋里几张废弃课桌椅,没有任何躲藏之处。
脚步声落在门口的一瞬,谢道灿把白遵守拽过来,揽进怀里。
几个学生目击的,就是一双拥抱的侧影,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有人闯进来。
他们轻手轻脚放下道具箱,退了出去。
窗里窗外,窒息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十几秒。
一个女生说:“白前辈?”
另一个说:“是白前辈没错。”
“大发!”几个人异口同声。
那是谢道灿第一次以白遵守的身份骗过那些眼睛。
脚步声渐远之后,白遵守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,没有说一句话。好像生气了。
谢道灿想了想,自己没做错什么,不能同时存在,是他说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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